“你认为最难做到的事是什么呢?”
“如果让我来说的话,最难做到的就是‘正确’。”
“在最终的结局到来之前、在一切盖棺定论之前,很难说一个举动或者一个选择是否是‘正确’的。即使一切尘埃落定,你的‘正确’也未必就会是所有人的‘正确’。”
“那么,难道就要放弃‘正确’吗?”
“因为‘正确’的几乎不可达成,就要选择‘混沌’乃至于‘错误’吗?”
“正是因为做到‘正确’的艰难,所以才更要选择‘正确’。如果没有办法定义‘正确’的话,就索性把一切都量化了吧。财产也好,感情也好,定量的计算仅凭一己之见的话很容易就能够做到。然后,通过计算取得其中‘有利部分’的最大值——”
少年打了个响指。
他金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闪出了诡谲的光芒。
“这样一来,就做到了功利上的‘正确’。”
大量的暗红色液体喷洒在被路灯染上一层昏黄的白灰砖墙上。
在墙头踱步的橘色虎纹猫发出一成轻促的叫声,跳到墙后逃走了。
时间是2016年10月3日的晚上九点十五分。墙上的指针稍微偏斜了一点,看起来像是指在十六的刻度上一样。
“那么,与之相对的难道还有‘绝对上的正确’么。副会长。”高士用手中的笔尖敲了敲桌面,直视着将身体陷在铺了毛毯的扶手椅中的白羌。
“‘绝对道德主义’和‘绝对上的正确’当然都是存在的。高士同学。”
白羌抿了一口装在蓝珐琅白瓷咖啡杯里的热可可,端端正正的将杯子与碟子放回了铺着亚麻色桌布的高脚桌上。
“至少你在抄我的作业时获得的‘正确’毫无疑问就是绝对的‘正确’。”
“何以见得?”高士往纸上又抹了两笔。
“我也是抄答案的。”白羌回答,“对于原本就存在着‘答案’的东西,只要将既定的答案进行复述就会获得‘正确’。”
“那么,譬如说作文一类不存在答案的东西呢?”
高士在纸张左上角的部分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翻到了下一页。
“作文的话,没有‘正确的答案’但是却有‘正确的方向’啊。”白羌打了个呵欠,“真善美也好,假大空也好。需要赞美的、需要抨击的永远都是类似的东西。”
“对此,你又有什么看法呢?学生会的副会长。”
“我没有看法。”
咖啡厅天花板上金色的水晶吊灯洒下了柔和的光。
高士发觉自己第三道大题的最后少抄了一个百分号。
“你觉得人的一生是为了追求什么而不断的努力呢?”
短暂的沉默之后,白羌开口换了个与作业和作业之中的作文都没有太大关系的话题。
为了追求什么呢?他想。如果是对面那个学生会的副会长来回答的话,一定会给出一个偏离原意的回答吧。
“当然是钱。”于是高士这样回答,“正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样的道理吧,有钱确实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我倒不这么认为。”
白羌再度端起他那杯已经微微有些发凉的可可饮料抿了一口。
“我认为人的一生都在追求着‘内心的平静’或者是‘内心的欢愉’这两种东西。”
“完全是教科书级别的哲学论调呢。”高士作出了这样一个评价。
“看来,我的一己之见在这个问题上碰巧站到了主流呢。”白羌的视线越过了他的肩膀,看向了他背后的、玻璃幕墙之外的街道的夜景。
“但是,我不认为这句话存在着什么偏颇之处——资产、名誉、权力又或者是慈悲(信仰),都不过是能够让自己感受到平静或是喜悦的方式之一。”
“追求‘正确’的话也是吗?”高士问。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写错了回答中的好几个字。好在这无关紧要,收上去也不会有人关心的佐耶在被写出来的时候当然也不会被付诸多少心血。从某种角度来看,这毫无疑问也是一种不被期待的出生。
“在多数时候,人追求‘正确’也是为了‘内心的平静’吧。”
粘稠的液体渐渐流到了他的脚下。
在昏暗的路灯灯光与不算皎洁的月光映照之下,那液体的表面浮动着金属一般的光泽,看上去诡谲而怪异。
“是这样的吧,人类的追求、归根结底是为了‘内心的平静’——也就是更个人主义的‘幸福’一类的东西。”
血液仍在躁动着。
正确也好、错误也好。人类追求的是这样一种东西。
有什么生物在他的胸腔里发出压抑的嘶吼声。
“感谢你的牺牲,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隐藏在左心室之中的那只怪兽,一直以来都在嘶吼着、悲鸣着。仔细听的话,它所诉说的内容大致是撕碎并毁灭这个蕴含着某种错误的世界吧。
若是能让这只怪物平静下来的话。他想。
就将我的整个世界都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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